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檔案裡的台電小故事

更新日期:2025-06-04

自1946年成立以來,台電持續推動臺灣全島的電力建設,過程裡也留下了大量的文書檔案,除了台電內部典藏以外,另有許多戰後初期的相關資料,已公開在國家檔案管理局的「國家檔案資訊網」上。透過這些歷史材料,我們可以看見哪些有趣的台電故事呢?

 

檔案裡的台電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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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武界引水隧道在全斷面隧道鑽掘機TBM鑽掘下,於民國91年6月7日上午11時準確貫通之刹那
台電人不僅懂發電,也要懂土木工程:TBM隧道鑽掘機對水力發電廠的影響

作者:張哲翰 台灣電力公司對於水力發電廠的管理,並不只是從興建工程完畢之後才開始,而是從工程還未啟動前就已經開始進行。 首先,在興建之前計畫工程師需要進行各項規劃、繪圖、以及後續與工程單位的接洽,就如同土木工程專業出身的營建處退休計畫經理陳天明先生,他是這樣描述在「新武界隧道及栗栖溪引水工程」中他所扮演的角色:「現代化的施工,就是必須要有舊資料,說日月潭到底多高、潭水多少,也必須有現代的機械去完成,所以你兩個都要懂,要知道怎麼樣配合」、「那時候我的位置是計畫工程師,就是營建處跟抽蓄工程處的一個橋梁啦」。 其次,是計畫確認後,工程就開始交由工程單位進行。像是「明湖抽蓄水力發電工程」委以明湖施工處(水力發電工程處明湖分處)、[1]「明潭抽蓄水力發電工程」以及「新武界隧道及栗栖溪引水工程」由抽蓄工程處進行施工。[2]尤其是水力發電工程,有很多的地下、隧道、壩體開挖的工程,這時候土木工程專業出身的土木工程師、地質研究專業出身的地質師,就非常重要。以退休策略行政系統副總經理李鴻洲先生為例,他如此描述地質師的工作重要性:「地質師的工作就是要地質調查、地質研判。因為隧道開挖,傳統的隧道工程的話都先鑽孔,鑽完之後,裝藥然後就開炸,開炸以後就空氣不好,就必須要通風,通風完以後空氣好一點就出碴,出碴完之後,我們地質師就必須到現場去看著這個岩盤面,來做岩體分類,這個地質好不好?有沒有什麼破碎段、斷層帶?那我要採取哪一種支撐?地質比較好的話支撐就比較少,地質不好的話支撐就比較多,所以地質師的工作非常的重要。」 而當工程逐漸完成,才換成機電、電氣專業的工程師,進行發電測試與維運等工作。 有趣的是,戰後初期像台灣各地的發電廠修復,除了依靠留用的日本技師、技手,以及日本時代養成的台灣技術人員之外,主要是美援之下,對歐美方面顧問專家的依賴,像是烏來發電廠的修復,則是在美援支助下,台灣技術人才大量投入所完成;霧社壩與萬大發電廠的修復工程,則是效法美國田納西河谷管理局(Tennessee Valley Authority, 簡稱TVA)的整合管理經驗,依據美國墾務局的評估為最終依歸,並任用許多美國工作人員,才完成此工程。[3] 隨著經驗的累積,各項技術更廣泛地採納各方優勢,逐步形成台灣典範式的經驗。像是1960年代以前,在各項工程中廣泛使用的傳統鑽炸開挖方式,到了1970年代起,則逐步引進瑞典產製之鑽堡機(Jumbo),1981年至1984年的「明湖抽蓄水力發電工程」中,則引進瑞典製的鑽岩機(Atlas Wagon Drill)進行鑽孔作業,之後再於鑽孔內埋設炸藥,以結線方式遙控開炸。而隨著開炸技術的累積,更能成熟駕馭勻滑開炸技術(Smooth Blasting),尤其是在1987年至1991年全面應用在「明潭抽蓄水力發電工程」中。 1999年開啟的「新武界隧道及栗栖溪引水工程」中,全長16.5公里的引水隧道,中游段的6.5公里,因為透過901.5公尺的水平地質鑽探,判斷地質較為均質,掌握了地質的詳細情況,進而採用美、歐、日等地都逐漸發展成熟的全斷面隧道挖掘機(Tunnel Boring Machine,簡稱TBM),從2000年7月開始至2002年6月順利貫通,相較於傳統鑽炸方法,不僅有較小的環境破壞、較安全的施工過程,並且更具有高效率的挖掘速度,單日最高可鑽掘至44.3公尺,每月平均315公尺,為後續許多隧道鑽掘工程留下豐富經驗與典範。 而這次TBM鑽掘貫通成功所留下的感動,或許就如同李鴻洲先生描述:「我幾乎每天會到現場去,跑到TBM機座上方,看鑽的東西,一邊鑽一邊推,兩、三個鐘頭就進去二、三十公分,看著這個隧道不斷的往前走,令人非常的激動、非常印象深刻。」 新武界引水隧道工程使用全斷面隧道鑽掘機(Tunnel Boring Machine,簡稱TBM)施工法。 圖片來源:台灣電力公司提供 新武界引水隧道TBM之全景。 圖片來源:台灣電力公司提供 新武界引水隧道在TBM鑽掘下,於民國91年6月7日上午11時準確貫通之刹那。 圖片來源:台灣電力公司提供 [1] 〈十二項建設 明湖抽蓄水力發電工程〉,「榮民文化網」https://lov.vac.gov.tw/zh-tw/pioneer_c_4_111.htm?1,瀏覽日期:2024.06.25;《明湖抽畜水力發電工程完工報告》,行政院退輔會榮工處,1988,「國家圖書館:臺灣鄉土書目資料庫」,http://localdoc.ncl.edu.tw/tmld/detail1.jsp?xmlid=0000718703&displayMode=detail&title=%E6%98%8E%E6%B9%96%E6%8A%BD%E7%95%9C%E6%B0%B4%E5%8A%9B%E7%99%BC%E9%9B%BB%E5%B7%A5%E7%A8%8B%E5%AE%8C%E5%B7%A5%E5%A0%B1%E5%91%8A&isBrowsing=true,瀏覽日期:2024.06.25。[2] 〈明潭抽蓄發電計畫頭水隧道修改設計圖〉,「國家文化記憶庫」https://tcmb.culture.tw/zh-tw/detail?indexCode=drnh&id=031-070500-0011;〈明潭抽蓄水力發電計畫給水、排水及壓縮空氣系統設計圖審查意見〉,「國家文化記憶庫」https://tcmb.culture.tw/zh-tw/detail?indexCode=drnh&id=031-070500-0007;〈95年度工程優良獎 獲獎工程:新武界隧道及栗栖溪引水工程,主辦單位:臺灣電力股份有限公司抽蓄工程處〉,「中國工程師學會」http://www.cie.org.tw/Honors/HonorsDetail?ch_id=8。[3] 台灣電力股份有限公司,《濁水溪:引水成電 川流不息》(台北:台灣電力股份有限公司,2018),頁90。

2024.12.11

水力發電, 武界, TBM, 土木工程, 台電職人

戰後竹門發電廠人員協助獅子頭圳疏通。
真·民生與發電共享的發電廠:竹門發電廠與獅子頭圳

作者:張哲翰 獅子頭圳與美濃地區農作人家的生計,有著緊密的關聯性,然而這宛若人體內心臟與微血管、動脈、靜脈的血液循環系統般漫佈在美濃地區的水圳,其實是由許多埤圳串連而成的。 美濃地區的開墾可以從清乾隆時期說起,乾隆元年(1736年)先是有來自廣東鎮平縣客家人林豐山、林桂山率領四十餘人開始在美濃的西北山麓一帶開墾,形成最初的「瀰濃庄」;而林氏兩人的開墾成果,吸引了家鄉更多人的到來,乾隆二年同樣來自鎮平縣的涂百清率領二十餘人來到美濃於東南方靠近荖濃溪一帶開墾,形成龍肚庄;乾隆三年又有劉玉衡率領一百五十人於美濃北部竹頭角一帶開墾;乾隆十三年,李九禮則率眾開拓美濃中部中壇一帶。至此,美濃地區各聚落日漸繁盛,美濃一帶的規模則具雛形。 就地理水文來看,美濃西北、北至東南皆有山脈,由山上流下的溪流北有大坑溪、水底溪、雙溪、羌子寮溪、大平溪、橫溝等匯聚於美濃溪,流過中壇,流進楠梓仙溪;至於美濃東南至南方,則有荖濃溪懷抱。兩溪最終皆流入高屏溪出海。雖然美濃平原平坦,但為了更有效利用周圍水源,因此伴隨著開墾就逐步有埤圳的建設,像是龍肚一帶在乾隆三年開始便逐步開鑿「龍肚古圳」,將荖濃溪水從龜山與獅山之間引入庄內灌溉,遍及龍肚各處甚至有餘水分流至中壇、柚子林,甚至在龍肚庄的開庄伯公壇龍肚庄里社真官伯公祭祀中,也祭祀著「水利三恩公」;乾隆十三年,瀰濃庄民劉能又開鑿了「中圳埤」(即今之「美濃湖」),位於羌子寮溪與大坑溪匯集處,並且具有管理下游水量的功能,每年五月即將提防門打開,讓湖水排盡,以備雨季的豐沛水量,稱為「掘埤頭」,九月雨季過後,在堵起堤防門蓄水,稱為「築埤頭」,形成獨特的文化生態;另外,還有柚子林圳、雙溪圳、九芎林圳、中壇圳、不知名的小圳獅子頭圳等,只是雖然能夠灌溉大片農地,但由於枯水與豐水期的落差,水源並不平均,往往還是要「看天吃飯」。 日本時代之後,這些屬於民間自行管理的埤圳,在1901年「台灣公共埤圳規則」公佈下,當局期望各自的民間單位與埤圳能夠整理與統合成為受官方掌握的公共埤圳組織,1905年首先將獅子頭圳、龍肚圳、中壇圳、柚子林圳組合成為「獅子頭公共埤圳組合」,並將各圳首尾串連,統一稱為「獅子頭圳」。只是公共埤圳的發展緩慢,並不足以實際遍及美濃各地農地。同時,隨著高雄港建港的需求,再加上台灣南部還未有電力設施的建設,因此幾經調查,台灣總督府決定利用荖濃溪水與獅子頭圳的高低落差進行發電,因此在竹子門山打通一條引水隧道,將荖濃溪水引入進行發電。此計畫於1907年9月動工,1909年10月竹子門發電所(即今日「高屏發電廠竹門機組」)竣工、12月開始供電,發電後的尾水也排入獅子頭圳。 電廠建設期間,台灣總督府附屬的拓殖公司「三五公司」,望見竹子門發電所未來將會把尾水穩定排入獅子頭圳,著眼於其發展潛力,申請入墾中壇以南的南隆農場,並要求獅子頭圳的灌溉。因此1908年12月起,獅子頭圳擴建工程啟動,1911年全數工程完工,同時也廢止獅子頭公共埤圳組合,將獅子頭圳提升為官設埤圳,由官廳直接管理,而獅子頭圳廣泛的灌溉也大大影響了南隆地區的農業生態,為美濃地區稻米、甘蔗、芭蕉、菸葉的種植發展打下深厚的基礎。此後,在1924年,進一步將中圳埤、九芎林圳併入獅子頭圳,管理組織也改為「獅子頭水利組合」,也以組合員為地方人士,讓總督府的控制力深入到農村網絡之中,有效達成總督府期待的農業推廣目標。 只是另一個插曲是,最初的供電範圍以阿緱、台南、打狗為優先,竹子門發電所所在的美濃地區並未供電,直到1914年才擴及蕃薯寮街、旗尾庄,至於美濃一帶則是要到1918年1月土壠灣發電所(即今日「高屏發電廠六龜機組」)正式發電後,才為台灣南部大部分地區帶來供電。但無論如何,從如此脈絡的爬梳,我們可以發現無論是竹子門發電所,抑或是獅子頭圳,其實與地方居民無論在生活用水、在農耕用水、工業發展上,有著緊密的關係,若不是竹子門發電所穩定的供水,獅子頭圳可能就仍是需要依賴老天爺決定灌溉水量的枯或豐,也就無法打造美濃地區成為南臺灣的農業重鎮。 戰後竹門發電廠人員協助獅子頭圳疏通。圖片來源:台灣電力公司提供 龍肚庄居民農耕情況。圖片來源:《美濃庄要覽》,高雄:美濃庄役場,1938,台灣圖書館典藏。 ------------------------------------------------------ 參考書目: 《美濃庄要覽》,高雄:美濃庄役場,1938,台灣圖書館典藏。 《臺灣日日新報》 林炳炎,《台灣電力株式會社發展史》,臺北:林炳炎出版,1997。 台灣電力股份有限公司,《傳說:竹門秘境微光往事》,臺北:台灣電力股份有限公司,2018。

2025.03.31

竹仔門電廠, 美濃, 獅子頭圳

冷知識 台電LOGO是什麼時候設計出來的?
台電LOGO的小歷史:原來外圍的三個圓圈代表這個意思!

無論是電線桿、變電箱、人孔蓋、乃至於每兩個月寄來一次的電費單,你總能夠見到台電的「公司徽」。數十年來,這個圖案遍布於我們的生活周遭,可說是近代臺灣人的共同記憶。不過,台電的這個logo,是什麼時候設計出來的?背景脈絡又是什麼? 2021年發表於第702期《台電月刊》上的一篇文章,對於這個問題有完整的考據與解析。原來,現行版本的台電logo(所謂的「公司徽」),是1947年4月5日在台電公司內部正式公布的。這份公文,目前仍收藏在國家發展委員會的檔案管理局。公文後半部分的兩張附圖,則是logo的完整圖樣與細部說明。說明部分,還可以看到鉛筆字的訂正痕跡。修改後的完整版本,則刊登在同年4月30日發行的台電《勵進月刊》當中。 檔案裡的資訊,可以怎麼解讀呢?其他單位典藏的台電檔案,或許可以提供一些幫助。比方說,這份公文的「擬稿員」欄位,簽有「恕直」二字。而在國史館典藏的1948年春季度《臺灣電力公司職員錄》裡面,我們便能夠在「總經理室」的編制當中,找到這位1946年5月到職的副管理師「黃恕直」先生。他顯然在這次的公司徽修正案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收藏在國家發展委員會檔案管理局裡的「修正公司徽圖」公文。(圖像來源:國家檔案資訊網) 國史館典藏的1948年春季度《臺灣電力公司職員錄》,記錄了黃恕直的相關資訊。(圖像來源:國史館)   從檔案內容來看,台電似乎在1947年的2月27日決定了logo的修正草案(巧合的是,在近代臺灣歷史當中,這個日子的意義也至為深遠)。從說明內容來看,logo本身的字體與符號顏色、「台電」字樣的圖形化之後的長寬與角度、乃至於閃電符號的畫法,都有非常精準的數值規範。說明文字的末尾還特別提到:「凡應用本公徽,不論大小,均須按照上面標準繪製」——檔案裡的這些小地方,或也反映了台電公司自成立之初,便已具有極嚴謹的組織性格。七十餘年過去,這個logo無論出現在台電的工程車、文宣品、或者其他各個地方,仍始終維持著整齊劃一的樣式。 「修正公司徽圖」的說明文字裡,各個圖像細節都有精準的數值規範。(圖像來源:國家檔案資訊網)   值得注意的是:台電logo裡的閃電花紋,以及宛如正三角形與倒三角形的「台」、「電」字樣,或許都受到日治時期一些電力事業的社徽所影響。至於圍繞在logo周邊的三環圖樣,則代表著1946年出資成立台電公司的「行政院資源委員會」。包括今天的「中油」、「台糖」等企業在內,這些公司也都是在戰後初期由資委會成立,而它們的logo,也都有同樣的三環圖樣。 時代不斷在改變,今天的台電公司也持續在各種廣告文宣的視覺設計上有所創新。不過,與公司歷史同樣悠久的logo,則始終維持著原來的模樣。小小的標誌,卻有豐富的故事。下次當你看到台電logo,或許你也會在每個小細節的觀察裡,看到它所連結的種種歷史線索。 1947年刊載於《台電勵進月刊》上的「台灣電力公司『公司徽』圖」。(圖像來源:台灣電力公司)   參考資料與延伸閱讀 國家發展委員會檔案管理局典藏檔案,全宗名「台灣電力股份有限公司」,檔號A313310000K/0036/15/1/1/00。 〈臺灣電力公司「公司徽」圖〉,收錄於台電《勵進月刊》,1:2(1947),頁35。 〈臺灣電力公司職員錄〉,《資源委員會》,國史館藏,數位典藏號:003-010102-2499。 張椀喬、吳岱欒,〈解密台電×檔案—解碼台電公司徽街頭巷尾親切的來電標誌〉,《台電月刊》,第702期(2021.6),頁44-48。

2024.03.04

冷知識

台電公司所設置的離岸風機。
離岸風機轉一圈,就夠你家用一天?

2025 年 1 月底,臺灣已設置的離岸風力發電機已達到 374 座,總裝置容量則來到 3.04 百萬瓩 —— 這些看上去十分龐大的數字,對於普遍的閱聽群眾而言,大致意味著臺灣的風機數量「越來越多」,風電在能源結構裡也「越來越重要」。 風機變得更多、更重要,說起來其實都有些抽象。那麼,有沒有一些相對微小的數字,能夠幫助我們更具體地了解風力發電機的運作效率呢? - 工研院「風力發電單一服務窗口」網站製作的圖文懶人包,就提供了一個有趣的小知識: 若以一座裝置容量為 8MW 的風力發電機來看,在風速正常的情況底下,它的扇葉每轉動一圈,就能夠提供 13 度電。而根據台電統計: 2023 年,臺灣家戶的每月平均用電量是 338 度,簡單換算成每日用電量,則大約在 11 度左右 —— 換句話說,這部風機每轉動一圈,就足夠供應一個家庭的當日用電! 目前,正在臺灣西海岸如火如荼進行的「大彰化離岸風力發電計畫」,便已設置了 111 座 8MW 的風機。同樣位於彰化外海的「海龍風場」,每部風機的裝置容量,更將達到 14MW ! 風電建設,是臺灣的現在進行式,它同時也正在逐步改變這座島嶼的能源供應模式。所有這些風機的轉動,不僅能夠為我們的生活創造更多潔淨能源,也將推動臺灣朝向淨零轉型的目標大步邁進。 台電公司所設置的離岸風機。(圖像引用自行政院經濟部網站)   參考資料與延伸閱讀 〈能源知識小學堂-再生能源篇〉,工研院「風力發電單一服務窗口」網站。(連結) 〈離岸風電裝置容量大躍進〉,「聯合新聞網」,2025年2月6日。(連結) 〈全亞首座 14 MW 風機機艙!西門子歌美颯擴大投資 帶動在地供應鏈〉,「WindTAIWAN」網站,2024年11月13日。(連結)

2025.03.04

離岸風電, 海龍風場, 裝置容量

民營嘉義電燈株式會社
【臺灣百年電業史話04】電力公司

電力是現代人生活當中不可或缺的能源,但這樣的能源,應該由誰來提供,則沒有標準答案。 生活在今日臺灣,我們多半已習慣由國營事業來擔任這樣的角色。但若回顧歷史,臺灣第一家電力公司,其實是個民營企業。而在 20 世紀前期,整個臺灣也曾存在著大大小小的民營電力公司。這是怎麼回事呢?   未曾發電的「臺北電燈株式會社」 1895 年,臺灣正式成為日本領土。新的殖民地,必然會有大量的建設工程,需要民間資本與人力投注。許多日本人瞄準這個機會,帶著家當來到這座島嶼,打算在新天地裡闖出新事業。 這當中,有個人物名叫山下秀實,他在臺灣參與創辦過不少事業,包括臺灣第一家電力公司「臺北電燈株式會社」。 1896 年 11 月,由他親筆書寫、呈送總督府的申請書,直到今天也仍然保存著。 從當時的新聞報導來看,「臺北電燈」的運作十分積極。他們找來著名的臺籍仕紳李春生、辜顯榮等人出資認股,還嘗試找人修理劉銘傳時代所遺留下來的發電機(但沒成功)。 1897 年 9 月,他們甚至已經開始刊登廣告,宣傳公司即將提供的電燈使用服務,邀請民眾前來登記預約。翌年 2 月,他們又在報紙上發布了火力發電廠的工程招標消息,看起來,整個臺北似乎很快就能接通電源,享受電力帶來的好處。 然而沒過多久,「臺北電燈」便黯然發布了解散聲明。根據學者吳政憲的考察,這家公司雖然制定了諸多計畫,但受到 1898 年日本經濟恐慌的影響,即便山下秀實在臺灣、日本兩地奔走,所能募集的資金仍嚴重不足。公司清算之前,甚至連發電機也還沒來得及購買。 總而言之,「臺北電燈」雖然是臺灣史上第一家電力公司,但它其實連一度電也未曾產出。不過,該公司的建設計畫,是要為臺灣引進當時才剛開始在全世界普及的交流電系統。假若山下秀實真的能夠找到金主,臺北的各個街衢或許會提早亮燈,近代臺灣的電力事業也會更早開始起步。 1896 年 11 月 24 日,山下秀寬親筆書寫的「電氣燈布設及該會社設立願」。(圖像來源:中研院臺史所檔案館)   從「臺北電氣株式會社」到「臺北電氣作業所」 不過,懷抱著雄心壯志、想要點亮臺北的日本人,並不僅只有山下秀實。而且,在後來的報紙輿論裡面,人們還提出了不同於「臺北電燈」的建設方案,也就是要利用臺北南端的新店溪水系,建造水力發電廠。 1903 年,著手行動的實業家名叫土倉龍次郎,他同樣是在日本統治臺灣之初便渡海前來,尋求發展機會。在日本,土倉家族經營的森林產業規模極其龐大,事業版圖甚至延伸到中國等海外地區。 在臺北,土倉龍次郎也承繼家族使命,投入了林業開發。他相中了新店溪上游的青綠群山,帶著一群工人開採樟腦、植樹造林。既然已經在這個地方進行開發,他便順勢向總督府提案,在 1903 年登記成立了「臺北電氣株式會社」,並啟動龜山水力發電所的建設計劃。有趣的是,前面提到的山下秀實,亦是這家公司的股東之一。 不過,土倉龍次郎的「臺北電氣」,其實比山下秀實的「臺北電燈」還更短命。僅僅不到一年時間,它便也迎來了解散命運。同樣按照吳政憲的考察,這是因為土倉家族在中國的礦業投資慘遭重挫,連帶使得土倉龍次郎能夠運用的資金大幅縮減。此外,「臺北電氣」在成立之初,便受迫於總督府的壓力,必須與其他商人合資。 總而言之,土倉龍次郎很快就從日本找來「京都電燈會社」,打算轉讓手中持股。沒想到總督府當機立斷,決定直接收購「臺北電氣」,龜山水力發電所的建設工程,也由政府來繼續推動。 官營與民營之間 就這樣,民營的「臺北電氣株式會社」,搖身變成官營的「臺北電氣作業所」。這個由政府經營的電力公司,後來繼續演變成「臺灣總督府作業所」,其事業範圍也已不只侷限在臺北。南部的竹仔門發電所、土壠灣發電所,中部的后里發電所,也都由它負責營運。  單憑總督府的「作業所」,要完成電力建設普及於全島的目標,實在有點困難。為此,總督府還是決定開放民間資本來參與經營各地區的電力事業。 受惠於 1910 年代歐洲戰爭帶來的「大戰景氣」,也有更多民間企業願意擴大投資,於是,臺灣許多具有一定規模的城鎮,相繼成立了民營電力公司。來自日本的「川北電氣」亦趁勢揮軍臺灣,成為諸多民營公司的股東或設備供應商。與此同時,官營的「作業所」,也在 1919 年為了由官民合營的「臺灣電力株式會社」所取代。 民間公司的經營能力各自不同,許多地方的民營電業經常因為服務品質低落,而使民眾大為不滿。譬如 1927 年,「嘉義電燈會社」的發電設備損壞,歷時三個多月仍無法修復。這段期間,整個嘉義只有市區能勉強維持供電,鄰近的民雄、大林、北港等地則始終無電可用。此外,各地的民營電力公司,也不時能夠見到頻繁停電、服務消極怠惰等等負面新聞。 無論如何,所有這些電力公司,在日治中、後期逐漸合併為數個不同的集團。到了二戰期間,為了因應戰爭需要,「臺灣電力株式會社」更接連併入了餘下兩個民營電力公司,實現了電力一元化。這樣的整併狀態,也成為戰後台電公司的事業經營基礎。 總的來說,日治時期臺灣的電力事業,在民營與官營之間經歷了數個不同階段。我們會發現,不論是日本的經濟恐慌、日本企業的東亞布局、乃至於歐洲戰爭等等因素,也都在不同時期,牽動著臺灣電業史的發展。 1911 年「嘉義電燈株式會社」的設立,是嘉義地方電力史的開端。(圖像來源:國家文化記憶庫)   參考資料與延伸閱讀 吳政憲,《繁星點點:近代台灣電燈發展(1895-1945)》,臺北:國立臺灣師範大學歷史系,2004。 林蘭芳,《工業化的推手——日治時期臺灣的電力事業》,臺北:國立政治大學歷史研究所博士論文,2003。

2025.08.30

山下秀實, 土倉龍次郎, 臺北電氣作業所

台電深入司馬庫斯 點亮上帝的部落(上集)
扛著電纜走向深邃山林:台電人與司馬庫斯

1888年,電燈在臺北城的街道上初次亮起,臺灣人第一次發現:原來黑夜裡的世界,也可以明亮如同白晝。此後,隨著日治時期全島電力建設的網絡擴展,電燈的光亮,也逐步從城市照耀到鄉村,從平原沿及於山林。 然而,臺灣畢竟是一座高山之島,想要將電網拉向高海拔山區,電力工作者得克服許多障礙。位於新竹縣尖石鄉的司馬庫斯,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這個泰雅族部落位處深山,道路崎嶇蜿蜒,光是交通往來,就得費上好一番功夫。 實際上,司馬庫斯的聯外道路,一直要到1995年才正式竣工。在那之前,步行是抵達部落的唯一方法。這樣說來,台電公司該怎麼完成這樁輸電工程? 沒有道路的時代,不可能把挖土機、起重機等運送上山。想要將電力送往司馬庫斯,必須仰賴團隊成員的雙手雙腳。 胼手胝足,向司馬庫斯輸送電能 1979年,台電的工程團隊在雪山山脈的山谷之中,豎起了一整列的電線桿,並且拉著電纜線越過泰崗溪,緩緩走向司馬庫斯。這一整段架空線路長達1775公尺,但每一公尺的前進,全都充滿挑戰。 部落頭目Masay Sulung回憶:當時的工程人員得在缺乏大型機具的施工環境裡,執行每一小段的建桿工作。這群人掄起鐵鎚、鐵鍬,極其克難地在石壁上挖掘桿洞的身影,在他的心底留下了深刻印象。 辛辛苦苦完成的電力工程,不僅讓司馬庫斯的夜晚亮起燈光,還促成了許多實質改變。例如舂米這種例行性勞動,族人們不必再依賴杵臼,而能夠像其他早已供電的部落,借助機械的力量來進行。 更重要的是:電力也幫助司馬庫斯接收外界資訊,開啟了年輕世代的視野。部落長老Yuraw Icyang回想起小時候,父親從山下搬來了一臺電視機。從螢幕當中,他第一次認識泰雅語之外的語言,更見到了部落以外的城市,乃至於遙遠的異域他方。 克服險阻,讓深邃山林持續有光 橫越山谷的線路架設工程只是一個開端。要確保司馬庫斯的供電長久無虞,台電公司就得持續派員前進部落,執行線路檢修等各項工作。 台電的橫山服務所位於山區,距離新竹市區已有30多公里遠。不過,從橫山開車到司馬庫斯,少說還得花上兩個小時。尤其深山多霧,車速還必須更慢一些。 話說回來,在行車道路尚未開通的年代裡,台電人員又該怎麼到達司馬庫斯呢?他們必須將車輛停在新光一帶,然後花上四個多小時,徒步走過山谷、越過河流。就算只是抄錶收費,也必須如此。 撇開交通方面的困難不說,深山裡的電纜線,往往也會因為颳風下雨、土石坍塌等各種因素,而意外中斷。為此,橫山服務所的同仁必須時刻待命,儘速排除線路的異常狀況。有時一場風災過後,工程人員甚至得坐上直升機深入山區進行搶修,使供電能夠迅速復原。 牽電點燈,為偏遠部落提供助力 大約在1990年前後,許多原本住在司馬庫斯地族人相繼離開,前往城市尋求謀生機會。最低潮的時候,整個部落只剩下八戶人家。 然而,台電公司始終沒有因為偏遠、人少、收支無法平衡等等原因,中斷司馬庫斯的供電服務。事實上在2022年,橫山服務所的工程團隊更進一步回應族人們的需求,把電纜線繼續拉向司馬庫斯後方的冷月部落,儘可能讓電力抵達每個需要的所在。 今天,司馬庫斯已經走過了黑暗與消沉的歲月,步上「觀光共營」的發展軌道。年輕族人也更願意留在這裡生活。在地小學的學生人數,甚至越來越多——在少子化的臺灣,這是平地學校難以見到的榮景。 部落重振,是族人們自身努力的成果。電力建設,則為這個打拼的過程提供了一股助力。自1979年以來,許許多多的台電同仁,不僅見證了司馬庫斯的衰頹與復興,同時也持續守護著這座部落的電力供輸。那樣沉默而辛勤的付出,或許也是所謂「台電人」最為可貴的一種精神吧!   台電深入司馬庫斯 點亮上帝的部落(上集) 台電深入司馬庫斯 點亮上帝的部落(下集)

2024.09.06

司馬庫斯, 新竹, 電力工程

落成於1952年的天輪發電廠
韓戰幫忙臺灣蓋了一座發電廠?美援貸款與天冷工程

1950年6月,北韓的軍隊突然向南韓發動攻擊。短短三個月內,他們便接連打下了好幾座大城市,幾乎要使南韓陷入滅亡,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韓戰」。 眼看朝鮮半島即將被共產國家給占領,美國當即介入了這場戰爭,幫助南韓挽回頹勢。與此同時,美國也宣布調派「第七艦隊」進入臺灣海峽以嚇阻中國,促使他們打消進攻臺灣的念頭。這件事情,深刻影響了近代臺灣的命運。而今天的我們,對於這段歷史也都已相當熟悉。 不過,除了派兵協防以外,美國提供了大量的金錢與物資援助,希望透過這些所謂的「美援」,維持臺灣的穩定發展,並加速各個方面的現代化建設。其中,位於天冷地區的「天輪發電廠」(即今日的「大甲溪發電廠天輪分廠」),就是美援貸款下的產物! 實際上,天輪發電廠的建設,在日治晚期便已展開。但二戰結束以後,臺灣仍處於重建階段,天冷的發電廠建設工程便始終被擱置。直到韓戰爆發之後,天冷工程很快得到美援挹注並迅速復工,使臺灣的電力更為充沛。 回顧歷史脈絡,我們會發現天冷工程是因為美援才得以繼續進行。而之所以會有美援,則要追溯到韓戰的爆發——這樣說起來,這場發生在遙遠北方的戰爭,其實以一種迂迴曲折的方式,幫忙臺灣蓋了一座發電廠呢! 落成於1952年的天輪發電廠。(圖像來源:Eric Deng@Wikipedia) 參考資料與延伸閱讀 李瑞宗,《大甲溪:水電俱樂部》(臺北市:台電,2018),頁67-69。

2024.03.18

冷知識

2018 年東西輸電線「文化資產清查委託服務案」當中,由雲科大研究團隊所拍攝的 「4 号 M 磁石式電話機」,當時存放於台中公司台中區營運處
「搖電話」的時代:東西輸電線與 4 号 M 磁石式電話機

電話為什麼是用「搖」的? 你知道「打電話」的臺語怎麼說嗎?除了「敲(khà)電話」、「摃(kòng)電話」之外,過往臺灣人的習慣用語裡面,還有一種說法,是「搖(iô)電話」。 電話曾經是用「搖」的 —— 大約 20 世紀前期,臺灣人使用的電話機,經常是附有手柄的「手搖式電話」。使用者要搖動手柄來產生電流、發出鈴響,再請機房裡的「交換手」(接線生)幫忙接通線路,才能與遠方的另一部電話機連線通話。 不過,話機與話機之間,也可以透過專門線路直接連線,不必經由機房轉接。 20 世紀後期,台灣電力公司營運的「東西輸電線」(今稱「舊東西輸電線」),就曾佈建這樣一種專線電話。沿著輸電線配置的各個「保線所」都配置手搖式電話機,發生任何緊急情況皆可即時連絡。 「 4 号 M 磁石式電話機」也曾出現在早年臺灣的其他機構。圖中這部電話由交通部航港局典藏,當時被應用於燈塔的通訊聯繫。(圖片來源:國家文化記憶庫)   誰該接電話?先聽鈴聲再說! 問題是,這種封閉式電話系統裡,只要搖動任何一部話機的手柄,線路上的每部話機都會同時響鈴。那麼,究竟該由哪一個保線所來接起這通電話呢? 其實,手搖式電話的鈴響長度,可以藉由轉動手柄的幅度來加以控制。若將長、短鈴聲的各種組合,設定為各個保線所的通訊代號,就可以識別每通電話的聯絡對象了! 2018 年,台電公司清查「舊東西線輸電線路」文化資產時,曾採訪多位退休保線員。其中, 1970 年代支援過東西輸電線維修保養工作的楊儒溝先生,就提到各個保線所的電話鈴代號: 舉例:一長是天池,一長一短是雲海,一短一長是廬山這樣。曲柄桿轉久一點是一長,轉少一點是一短。 另有幾位前輩,也談及東西輸電線上的電話使用情形。據說,早期的「名間保線所」是整個電話系統的總聯絡站,「每天早上 7 點鐘,領班要跟名間保線所聯絡,確定線路是通的」。有些時候,山裡的猴子還會把線路拉起來玩耍,造成通訊上的困擾呢! 台電公司典藏的「 4 号 M 磁石式電話機」。早期這類電話都具有相同的黑色外觀與流線造型。(圖片來源:台灣電力公司)   流行於 1950 年代的日本製「 4 号電話機」 過去配置於保線裡的「 4 号 M 磁石式電話機 」,已成為台電公司的典藏文物。所謂「 4 号電話機」,其實是 1950 年由日本電信省推出的一種標準化規格。根據電信史研究者楊振興的說法,「 4 号電話機」相較於 1933 年推出的「 3 号電話機」,其改良之處在於「送話器和送話器採用輕質鋁合金製薄膜,靈敏度高了,頻率響應也較佳」。 在 1950 年代的日本,「 4 号電話機」是市場上的主流規格,主要由日本國內的六家公司(包括我們所熟悉的日立、東芝、富士通等等)負責生產。其中一些磁石式電話也被進口到臺灣,之後也陸續產生許多國內的仿製版本。這類電話經常被應用於各種需要專線聯絡的場合,東西輸電線的線路維修保養工作,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另外,在戰後初期臺灣的警用電話系統當中,也能見到「 4 号 M 磁石式電話機」的身影。 日本東京「逓信総合博物館」所展示的「 3 号電話機」與「 4 号電話機」。 (圖片來源:Haruhiko Okumura@flickr, CC BY-NC 2.0)   物件裡的臺灣電業史 20 世紀後期,家用電話逐漸在臺灣普及。人們所使用的電話開始有撥盤、按鍵,也開始不再需要「交換手」的人工操作,就能自動接通另一部電話。隨著時代變化,磁石式電話也慢慢消失在人們的視線與記憶之中。 同樣的,隨著通訊技術演進,東西輸電線上各個保線所曾經使用的磁石式電話,也逐漸被無線電話、衛星電話所取代。古舊的手搖式電話於是被拆卸下來,塵封於倉庫深處,直到近年才被重新發現,並妥善保存。 手搖式電話如今已經不再被用於傳遞聲音,卻能夠告訴我們許多關於東西輸電線的歷史訊息。而在整個臺灣電業史極其豐富的文物遺存當中,必然還有更多故事,等待我們細心探究、努力找尋。   參考資料與延伸閱讀 台灣電力公司委託,國立雲林科技大學執行,《「四大電力場域文化資產清查委託服務案」舊東西線輸電線路期末報告》,2019。 林欣誼、陳歆怡著,《古道電塔紀行:舊東西輸電線世紀回眸》,臺北:台電,2018。 楊振興,《話筒裡的台灣:從摩斯電報到智慧型手機》,臺北:獨立作家,2016。 粉紅色小屋,〈【台語原來是這樣】電話要用「打」的,還是用「叫」的?〉,「故事 Storystudio」網站,2015。

2025.07.21

東西輸電線, 手搖式電話, 磁石式電話

專書06 後山電火 480
獨木舟上的歷史追尋:讀《後山電火:東部水力發電》

2015年,臺灣前輩畫家陳澄波的畫作《東臺灣臨海道路》,在日本山口縣防府市的圖書館被找了出來。這幅畫描繪的是1930年的清水斷崖,以及匍匐於斷崖底下的一條狹窄道路。 時至今日,畫裡的道路早已經過改良,並以「蘇花公路」之名廣為人知。不過,在陳澄波的時代,「臨海道路」的大約也就如同畫中所呈現的那般狹窄。若有車輛往來,大約也只能勉強通行。換句話說,蘇澳與花蓮之間的陸路交通,在日本時代雖然已有長足進步,但始終無法達到「貨暢其流」的境地。 陸運的能量既然有限,殖民政府只能看向海洋。於是在1931年,「花蓮港」的築港計畫正式展開。有了一座大型的現代化港口,花蓮的人口與產業規模,勢必將有大幅成長。為了因應這樣的發展趨勢,電廠的布署也得及早進行。加上1930年代後期的戰爭暴發,重工業的電力需求更是迫切——上述種種,即花蓮地區水力發電會在日治末期急遽成長的主要原因。而所有這些在戰爭期間進行建設與規劃、並且在戰爭結束以後持續進化的各個電廠,大抵也就是李瑞宗在《後山電火:東部水力發電》這本書裡,所欲尋訪的對象。 木瓜溪的風貌。(圖像來源:經濟部水利署網站)   山林踏查的書寫傳統 《後山電火》與李瑞宗在「臺灣電力文化資產叢書」裡出版的前一部作品《大甲溪:水電俱樂部》頗為相仿。兩者的寫作方法,皆以自然環境與歷史現場的踏查為敘事軸線,再從文獻當中尋找故事線索,並剪裁其原文,補足每一段故事的背景脈絡。 山林與河流的踏查,某種程度亦可說是台電自身的書寫傳統。由於早期臺灣水力電廠的開發建設,工程位址經常都在山區,許多台電員工都有披荊斬棘、開荒闢路的踏查經驗。其中一些人更把這樣的經驗寫成文章,留下了彌足珍貴的見聞紀錄。 水量豐沛、落差大的木瓜溪是東部發電廠的動力泉源。(圖像來源:台灣電力公司) 譬如1947年,台電員工李式中等人為了擬定東部系統的「全盤方針」,遂乘坐著汽車、越過了當時仍然充滿險阻的沿海公路來到花蓮,針對既有電廠的運作情況進行視察,李式中並且將這次的旅行經驗寫成〈東行追記〉,刊載於當時台電的《勵進月刊》。這趟旅行,他們置身於立霧溪,不禁心折於太魯閣的鬼斧神工;來到木瓜溪,則嘆服於「怒馬奔放」般的湍急水勢。 相較於今日發達的交通情況來說,1947年的立霧溪與木瓜溪,仍不是輕易可以抵達的地方,故而在當時候,李式中等人的震撼,仍可說是相當稀罕的經驗。其實,在後來的時代裡,台電或者為了擴增水力發電的系統規模,或者為了完善全島的電力網絡,仍有許多員工持續地深入山區,並且也都曾經在內部刊物當中分享自己的所見所聞。本書引用了其中一些台電前輩的山林紀行,對照作者自己所做的現地調查紀錄,兩相對照,頗有一種穿梭時空的趣味。 1954年的東部臺灣地圖,呈現出花蓮境內的水利工程。(圖像來源:台灣電力公司)   電廠歷史的百年追尋 正文當中,作者經常大篇幅引用原始文獻。這些「原汁原味」的引文段落,或者摘譯自日治時期的報紙,或者轉錄自戰後出版的台電刊物與相關書籍,及零星的檔案、手稿等等。所有這些材料並非輕易可以得見。作者揀選相對易讀的史料,並刻意保留其原文樣貌,能夠幫助普遍讀者循著當時代的語言,認識當時代的故事。 本書收錄的人物採訪,仍沿襲作者一貫的書寫風格,不囿限於重複而平板的問答框架之中,而總是能夠帶領讀者看向一些別有意趣之處。例如第四章〈從瀧見至龍澗〉,寫到四名在龍溪壩值班的台電人員,作者不費筆墨,僅只簡要地列出電廠裡的三班值勤排程。藉由這類細節,作者直白地展示了守壩人的日常工作節奏,使讀者對於這一職業能夠迅速建立起認識輪廓。 為銅門發電廠提供發電用水的水簾壩。(圖像來源:台灣電力公司) 值得注意的是:本書的每個章節末尾,皆附有大量印刷品質極佳的彩圖,除了呈現工程藍圖、歷史檔案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的今昔影像對比。所有這些圖像材料,適切地配合章節內容,與文字描述相互補充,使全書讀來更顯生動。 本書的最末一章,作者忽然帶領我們來到清水斷崖的近海處,乘上獨木舟,遙望東臺灣海岸線上各個河流的出海口。此情此景,不免使我們想起1930年,陳澄波在《東臺灣臨海道路》所描繪的景象。在那幅畫裡,同樣有一葉扁舟,飄盪於藍色大海。 電廠歷史的百年追尋,帶領作者循著河流溯源而上,涉足於山澗與溪谷之中,但所有這些河流終究要滾落大海,故而作者也將此行的終點設定於太平洋上。從山林到海洋,本書可說是一趟跋山涉水的閱讀旅程。若能跟上作者的腳步,相信讀者也能在跋涉之中,盡覽後山電火的故事,以及所有那些故事裡的景色風光。 *對於本書有興趣的讀者,趕快點擊連結,到「國家網路書店」下單購買吧! 精彩段落節錄 木瓜溪畔的「勤行報國青年隊」 臺灣總督府以瀧見訓練所為名,其實是拓寬改修能高越道路,完成可以通行車輛的自動車道路,自1941年開始,規劃以7年期間,總經費930萬日圓來執行。1942年5月15日在瀧見舉行訓練所入所式,《東臺灣新報》亦曾報導。 花蓮港瀧見訓練所建於距離花蓮港30公里的深山內,位於木瓜溪與奇萊溪交會、標高300多公尺的懸崖上,是總督府引以為傲的勤勞報國青年所之一。訓練所共有四棟營舍,所內聚集從全島各地被選召的310名青年精銳,每天奮力地進行訓練。1943年8月22日,這座地處偏僻的訓練所,自設立以來首次迎接總監西村文教局長及同行記者到訪。以下為訪問紀實。 右手邊幾十丈高的懸崖溪谷變得寂靜無聲,甚至略顯詭異,淺灘隆隆地濺起白色水花,一種不似死亡般神秘的冷意迫近眼前。由花蓮港的市街往北,在沿著能高越山路綿延約16公里,木瓜溪溪水飛濺的山峽中,有著一座培育皇民、鍛鍊身心的青年道場,即「總督府行動報國青年隊花蓮港訓練所」。 此訓練所自前年(1941)7月7日設立以來,已歷經六期共1,782名訓練生,當前的第七期訓練生亦是奉公精神高昂,全心全意地鍛鍊身心。訓練所位於瀧見駐在所後方。沿著高聳令人不寒而慄的斷崖旁所開鑿出的狹窄山路前進,走過石門橋單薄的八番線吊橋,就可以看見訓練所的營門。炸藥爆炸的轟鳴響徹山間,首先讓人感受到工程的偉大,接著受到恭敬地舉著鏟子的衛兵迎接,穿過大門之後,木造的簡樸營舍與一片翠綠相映成趣。 訓練所的勞動作業現場,為總督府國土局道路課正在進行的工程,即橫斷中央山脈,連結臺中州霧社及花蓮港廳銅門之能高越道路蜿蜒70公里大型工程。此工程從第一期到第二期、第三期⋯⋯延續到第六期,完成若干部分的挖鑿。施工地就在訓練所向沿60度陡坡走約4,000公尺處,是岩層相當堅硬的山腹部分。 在天長大斷崖附近,烈日高照,白雲來去,鳥跡不至的山嶽地帶,要緊貼山壁削鑿岩層、填封溪流,在懸崖上施工,稍有差錯便會墜落千丈深谷。訓練生都是20歲上下的年輕人,晒成紅銅色的身軀佈滿沙土顯得黝黑。 訓練所規定5點半起床,比其他的訓練所要早半小時。巴托蘭峰上雲層在黎明之時尚顯微暗。310名訓練生編列為三個中隊,六個小隊。他們在近似深山秘境的崇山峻嶺中的訓練生活,首先是5點半吹響起床號,接著早點名、神前行事、朝禮、早餐都要在7點前完成,然後7點立刻投入施工作業。訓練前期的作業時間為6小時,現在則為8小時,激烈訓練不曾間斷。 一天的作業在5點收工,晚禮結束後沐浴,6點吃晚餐,7點開始有一個小時的學科講習,公民科、國史(歷史)等學科結束後,就是神前行事(行拜禮,祈求安全),接著8點40分有晚點名,9點半準時吹響迴盪入夜深山的熄燈號,結束一整天的勤勞訓練生活,這就是1941至1943年在瀧見山區發生的故事。 (頁122-124) 兩代台電人 1987年6月,新天輪工程處成立,東部電力處有許多工程人員調往支援,同年8月,東部電力處改為東部發電處。經歷了多年的開發與建設,東部的水力發電工程暫告一個段落,平穩供應著無數家庭與工商百業的用電需求。 1993年10月28日下午4點3分,正在進行併聯發電竣工試驗時,洞內突然發生爆炸,不幸造成6人死亡、25人受傷,往生者其中一位褚副處長是臺北工專畢業,為人篤實認真負責、心地非常善良,竟遭此不幸,讓人悲慟不已! 同事三年之褚金松君努力向上,工作勤奮。猶記褚君背負儀器盒如走方郎中,走遍各電廠,測試進水鋼管開裂的情景。年前從台電月刊得知,褚君因公殉職消息,不勝扼腕。 ——壽紹漢,〈回憶四十六年前 新竹變電所來的實習生台大人〉,《台電月刊》,404(1996),頁62-63。 褚金松,嘉義市人,1933年出生,來自一個基督教家庭,嘉義初工電機科畢業後,先至嘉義變電所服務。1951年調立霧發電所擔任技工,那年他18歲,1953年調東部發電區管理處,那年他20歲,加入花蓮信義長老教會,認識同為教友的明義國校老師高麗子。在花蓮待了5年,考上台電的獎助升學班,到臺北工專唸書。25歲那年結婚,28歲回至東部發電區管理處,調派龍澗發電廠服務,歷任工務員、計畫股長、檢驗隊長,1988年調派新天輪工程處電氣課長,後來升任副處長。高麗子為花蓮師範學院畢業,國語、算術、音樂、美術都教。褚家有鋼琴,兩個女兒都會彈,長男後來當老師,長女也當老師。農曆過年時,褚金松夫婦帶著2男2女回嘉義看祖父母,那裡現今還住有二姑。 褚信杰1969年出生,差大哥10歲,在家中年紀最小,不過不會彈鋼琴。因為是老么,雖然備受寵愛,較不循常軌,他覺得自己是父母意外所獲,並非預期所生。 「爸爸長年不在家,我們好像是單親家庭。」 褚信杰自花蓮高中畢業後就沒升學,在外打工。當兵回來後,到一家美術燈公司工作,參與生產與組裝,領有冷凍空調的證照,對於電氣並不陌生。1993年10月28日,新天輪工程在試運轉時發生爆炸事故,丁世凱廠長、褚金松副處長因公殉職,那時褚信杰24歲。意外來得如此迅急,全家陷入愁雲慘霧,媽媽很悲傷,將爸爸葬在佐倉公墓。 1994年褚信杰進入東部發電處電氣股工作,受到張添和、林明輝兩位領班的傾囊相授,5、6年後對於電氣技能才順手。他不斷學習精進,18年後的2012年,升任電氣課領班。 「他們是我的師父啊!」褚信杰充滿感謝地說。 電廠的發電機功率高、量體大,外面遇不到,學校未必教,就要師徒式的耳提面命,才能增長經驗。張添和1934年次,花蓮中學初級部畢業,歷任立霧裝機工程處、銅門工程處、龍澗工程處,後來留在東部發電區管理處維護課電氣股工作。本書所附1959年4月21日〈蔣中正總統與龍澗工程處人員合影〉這張照片,張添和也在其中,裡面人物多靠他的指認,方得解析。張添和1990年擔任領班,1994年退休。林明輝1942年次,1965年進入東部發電區管理處工作,在銅門電廠一待就是21年,1986年調任維護課電氣股,1994年擔任領班。兩位諄諄長者在40多歲時還去進修,取得高工畢業學歷,俾能在自己的專業領域更加精進。 在台電的工作穩定後,褚信杰結婚要買房子,買在哪裡呢?媽媽資助他,就買在佐倉附近。那時媽媽已經退休了,每天都來串門子,然後就離去,他隱約知曉媽媽的心意。十多年前,媽媽因胃癌過世,媽媽也葬佐倉,就在爸爸旁邊。 佐倉的家離爸爸的墓有多近? 下班之後,我刻意到褚信杰家坐一坐。 他帶我步出家門,向左一轉,根本不用5分鐘,根本不到500公尺,就到褚金松的墓。我想,高麗子一定常來徘徊,每天都來看兒子,每天都來陪先生。春去秋來,花開花落,許多許多話,或私密,或叮囑,或寄託,都還來不及說⋯⋯。 (頁179-182)

2023.12.15

文史叢書

高塔上的電力守護者:保線員的故事
高塔上的電力守護者:保線員的故事

作者:陳韋聿 高壓電塔默默矗立在城市近郊,總是與人群保持距離。在高速公路上,我們經常能夠望見這些鋼鐵巨人的身影,卻很少有機會走近它的身畔。 然而,台電公司的高壓線路保線員,卻與我們多數人的日常經驗截然相反。這群電力工作者,總是行走在山林或郊野地帶,訪查著一座又一座的高壓電塔。並且攀爬到這些鋼鐵巨人的肩膀上,執行設備與線路的維修養護。 保線員的「夜間觀測」,以及電塔上的「閃絡」現象人們很少留意到保線員的身影,不光是因為這群人的工作範圍經常遠離塵囂。許多時候,他們也需要等到夜幕低垂,才能執行例行性的觀測任務。唯有在夜間,他們才能在紅外線測溫儀的鏡頭當中,明確觀察到「絕緣礙子」上的「閃絡」(flash over)現象。 攝影鏡頭裡所呈現的「閃絡」,是一團美麗的紫色電弧。然而,這些電弧是怎麼產生的呢? 在臺灣,每年的10月到3月是東北季風的盛行期間。冷冽寒風,不僅夾帶著沙塵,同時也會捲起海面上含有鹽份的水沫。這些汙染物容易隨著強風,附著於電塔垂掛的礙子之上。而若鹽霧越積越多,「閃絡」也會變得更為頻繁。 糟糕的是:密集的「閃絡」,會造成礙子損壞,繼而影響到電力供輸。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保線員得在寒冷的冬夜裡驅車上山,審慎觀察每座電塔上的礙子。若「閃絡」太過嚴重,保線員就必須使用清水沖洗礙子,去除鹽霧。這樣的維護工作通稱「礙掃」,也就是礙子的清掃作業。若鹽霧的侵蝕已然積重難返,則需要加以更換。 攀上數十公尺的高塔,看顧自己的生死之門其實,礙子同樣裝設於於普通的電線桿上,台電公司也會定期執行「礙掃」。不過,普遍高度在十公尺左右的電線桿,與動輒高達五、六十公尺的高壓電塔迥然不同。懸掛在塔上的礙子,無論要洗要換,都是十分艱鉅的任務。 揹著裝備攀爬上塔,對於訓練有素的保線員而言,其實不是難事。這份工作真正的挑戰,是要在高風險環境當中克服心理壓力,並且時刻保持專注。畢竟,半空中的每個動作,只要稍有閃失,都可能帶來災難性的後果。另一方面,電塔上的高壓線路若操作不慎,也可能引起感電等等事故。 也因此,保線員的養成教育裡面,總是強調按部就班,切實執行每個動作,藉以維護安全。這種重視細節的文化,同時體現在這個職業群體的世代傳承之中。據說,老一輩的保線員,總會向年輕後輩耳提面命,要他們時時刻刻看顧好自己的「生死門」。 在高風險的工作環境當中,堅持履行電力守護者的職責「生死門」 (senn-sí-mn̂g)其實是個頗為古典的臺語詞彙,通常用來指稱事物的最關鍵處。而對高塔上的保線員而言,確保自己與夥伴的安全無虞,顯然是第一要務。 若有機會目睹保線員的登塔作業,你或許會對於他們直來直往的溝通風格感到印象深刻。這是因為電塔上的每項工作,都必須仰賴團隊之間的緊密配合。舉凡零組件的拆卸、空中到地面的運輸吊掛等等,每個動作的訊息傳達必須非常明確,否則危險便可能隨之發生。這樣看來,保線員在電塔上的疾言厲色,其實也反映了他們對於人身安全的高度重視。 危險不只存在於高塔上,也可能發生在電塔的周遭環境。如前所述,臺灣的高壓電塔,經常設置於林野地帶,在這些人跡罕至的地方,遇到毒蛇、虎頭蜂也是常有的事。而且,電塔的損壞,往往肇因於颱風、土石流等大型自然災害。然而,保線員仍必須在強風豪雨之中跋山涉水,冒險前進電塔的所在位置,只為了履行自己身為第一線電力守護者的職責。 除了看見高壓電塔,更應該看見保線員的犧牲奉獻高壓電塔與城市的距離雖然遙遠,人們依舊可以感知到它的存在。不過,維護這些電塔的保線員,卻鮮少受到關注。 事實上,正是因為有這樣一個職業群體願意冒著危險執行任務,這座島嶼的輸電網絡才能持續運作。下次,當你遠遠望見高壓電塔的時候,或許,你也會想起這些默默付出的保線員,以及他們在高塔上刻苦工作的身影。   搭配影片:  

2024.07.26

保線員, 高壓電塔, 台電影音

圖02 「電業產業文化路徑」大甲溪流域地圖
探尋大甲溪流域的壯闊水電足跡,見證臺灣近代化電力建設的成就

作者:林曉薇、溫郁琳 臺灣水力應用受地形限制影響極大,水力發電發展反映歷史及政治變遷、工程技術進展與自然地理的抗衡,更是促進產業經濟發展與生活便利性的重要資源。藉由電力發展,我們看見它如何長久且持續地改變了人類、環境、社會與物質之間的關係及世界。 大甲溪系統的水力電業文化資源,正是展現臺灣電業歷經利用自然地勢、日治時期電源發展計畫、美援時期工程規劃建設及近年來轉型生態電廠的最佳文化路徑潛力路線。 2016年文化部提出建構「臺灣文化路徑」概念,推動主題式、脈絡式的文化資產深度經營方向等議題。「台灣電力文化路徑」的提出,一方面是台電對於自身公司文化資產保存事務的階段性成果展現,以關注多元的有形及無形的文化遺產,利用「主題」突顯系統性文化資產保存觀點,完整詮釋不同主題及地域之路徑構成。另一方面強調文化觀光的應用成果,具有促進台電社會溝通及企業社會責任的多重效益。從流域延伸出的聚落、生活以及自然條件,以水文系統觀點結合週邊環境、電業、聚落及產業特色。展現電業發展影響下的土地、社群及生活的路徑規劃。是連結大眾與電業的吸引力元素。 臺灣中部的水電大動脈 大甲溪全長約124公里,因得天獨厚的地形落差及日本領臺初期採伐林業資源,奠定日治時期對於大甲溪的開發基礎,當時大甲溪蘊藏發電量達140萬瓩,是臺灣中部地區代表性的電業工程,發電量佔當時全島六分之一。 戰後的大甲溪電業工程,歷經美援時期經費支援,完成大壩及各電廠的建置。尤其是1973年封口蓄水的德基大壩,其壩高180公尺,是座混凝土雙曲線型薄拱壩,曾名列遠東第一高壩,目前依然是臺灣第一高壩。大甲溪水力發電網絡更是臺灣最大的「慣常水力發電」事業。 大甲溪流域發電從最上游德基水庫開始,流經德基、青山、谷關、天輪及馬鞍五個電廠,每滴水經過五次發電,發電尾水再流入石岡壩做為農業、工業及民生用水,為中部水資源的大動脈。而這五個發電階段,分別留下大甲溪流域的壯闊水電足跡,見證臺灣近代化電力建設的重要成就。 【圖-1】大甲溪全流域開發示意圖(圖片來源:根據大甲溪發電廠提供圖面再製)   走訪大甲溪,踏上「電業產業文化路徑」 大甲溪流域寬廣,多數電廠設施因在運作中不對外開放。我們推薦先拜訪對外開放的白冷大甲溪電力文物館、罣礙居以及馬鞍壩生態園區(預約制)為主,還有不可錯過的電廠冰棒,品嚐在地限定的「五葉松」口味;最後至取水灌溉新社地區的水圳設施「白冷圳」,體現水資源的多元運用。 【圖-2】「電業產業文化路徑」大甲溪流域地圖   1. 德基分廠(未對外開放) 德基分廠位於大甲溪水力發電系統的最上游,此區域的環境險峻,德基水庫導入國際技術及資金,奠定水力工程里程碑,而德基水庫大壩亦為臺灣第一高壩。因重大工程建設造成的殉職紀念碑,分別設立於德基及青山分廠中,是人類面對自然環境的挑戰證明。現今因風災後道路交通不易,仍為管制區。 【圖-3】德基水庫大壩高180公尺,為臺灣第一高壩 【圖-4】大甲溪發電廠青山分廠殉職人員紀念碑 2. 天輪分廠:白冷大甲溪電力文物館 白冷大甲溪電力文物館為電廠設立的對外展示空間,位於大甲溪發電廠行政中心的天輪分廠旁。天輪分廠可從廠房觀看壓力鋼管、發電機組及尾水等發電系統之場域,並有電力公園、有臺灣葉鼻蝠棲息的電廠隧道等,目前僅接受機關團體參訪預約。 此外,推薦拜訪由台電公司退休廠長創辦的電業主題展示館「罣礙居」,可以認識到不同面向的大甲溪,像是水力發電、中橫工程故事。 【圖-5】白冷大甲溪電力文物館 【圖-6】白冷大甲溪電力文物館內的獨特模型展示 3.馬鞍壩生態園區(預約制) 園區包含運作中的馬鞍壩,電廠將舊水閘門控制室,活化為展示空間,介紹大甲溪流域上的各分廠及機組特色,為水力發電系統的動態保存展示,並設置參觀步道及觀魚窗,以及「生態魚道」保護原種魚類族群洄游。 【圖-7】馬鞍壩生態園區 4.社寮機組(未對外開放) 社寮機組位於平地區域,是大甲溪最末端的電廠,發電後的尾水進入灌溉水圳系統。東勢、石岡、新社地區聚落的生活環境樣貌是臺三線客家文化的重要區域,可以藉由現有自行車路線探訪周邊資源。區域內有大甲溪水資源館、臺中客家故事館、土牛客家文化館等館舍,可理解到早期林業轉型,到生活與水的關聯性,以及客家族群的伯公(土地公)信仰。 台電電業本業之外的魅力 大甲溪另一項重要的水利建設「白冷圳」,是日治時期為供應新社臺地遍植甘蔗的灌溉用水,順應地形特色利用虹吸原理興建的水利設施,於日治時期竣工通水,現為臺中市文化景觀。 大甲溪上游主要發源於雪山、桃山、南湖大山等,大甲溪流域的林相及生態豐富,臨接雪霸國家公園、參山國家風景區、八仙山國家森林遊樂區等,也是大甲溪發電廠特別重視環境教育的重要原因,並曾針對德基壩至馬鞍壩間河段進行生態調查。此外,德基分廠及青山分廠周邊大甲溪右岸緊鄰雪霸國家公園南緣,上游支流的七家灣溪更是國寶魚櫻花鉤吻鮭的重要棲息地,在原住民文化、生物多樣性、河川教育及電業水源的永續上,具有關聯性意義。舊稱明治的谷關地區,沿途有溫泉、峭壁溪谷、臺灣二葉松及五葉松,充滿自然魅力。 「台灣電力文化路徑」之理念定位是透過水力發電文化路徑的規劃,一方面理解臺灣電業發展的產業歷史及技術脈絡;另一方面也呈現臺灣島嶼利用特殊地形及水文系統所衍伸的獨特取水、用水設施。 大甲溪流域的壯闊水電足跡,見證臺灣近代電力建設的成就,這些在歷史上累積的發電歷程,展現自然與人文風貌交流,持續動態轉變,透過「台灣電力文化路徑」創造出可供當代人獨特尺度與視野的身心文化體驗,重新連接不同世代人的故事,共同創造當代的記憶。   參考資料: 中原大學建築系(林曉薇主持)(2022)「臺灣電力產業文化路徑規劃調查研究案期初報告書(修訂版)」,台灣電力股份有限公司,未出版。 中原大學建築系(林曉薇主持)(2021)「臺灣文化路徑整合推動平台執行計畫(第一期)勞務委託案成果報告書」,文化部文化資產局,未出版。 李瑞宗(2018)。大甲溪:水電俱樂部。台灣電力股份有限公司。 魏佳卉(2017)。大甲溪流域水力暨永續發展史特刊 大甲溪發電廠 水力開發蛻變與綠能永續。台灣電力股份有限公司大甲溪發電廠。 國立雲林科技大學(2019)。台灣電力股份有限公司四大電力場域文化資產清查委託服務案/大甲溪流域。台灣電力股份有限公司。 黃俊銘、黃玉雨(2021)。《臺灣近代化文化資產 : 知水.溯源 : 22處水利文化資產導讀》,臺中:文化部文化資產局。 經濟部水利署中區水資源局 https://www.wracb.gov.tw/8831/8854/9291/?id=9293 馬鞍水力發電廠 http://map.net.tw/taipower/item/082/

2024.07.17

大甲溪, 文化路徑, 馬鞍壩生態園區, 德基水庫, 天輪分廠, 社寮機組

台電舊東西線的故事
橫跨中央山脈的電力之路──台電舊東西線的故事

作者:謝達文 說起臺灣戰後經濟發展的故事,你會想到怎樣的景象呢? 我們最熟悉的畫面,可能是高雄港邊忙碌的工人,或者是歌曲〈孤女的願望〉裡臺北這座人們口中的「繁華都市」,以及都市裡正要聘請新人的工廠。除此之外,近年來也有越來越多人了解到近代臺灣工業發展背後「以農養工」的歷史背景,知道工業發展的資金大量來自農業部門,源於從南到北、從蘭陽平原到屏東平原上一片又一片的稻田。 至於花蓮縣秀林鄉的木瓜溪流域、南投縣仁愛鄉的霧社溪畔,以及位於兩地之間、屬於中央山脈的能高山呢?我們大部分人只會聯想到自然景色:慕谷慕魚、奧萬大、能高越嶺道。 聽來與經濟發展關係似乎不大,但其實這些地方的貢獻十分關鍵,我們大多數人之所以不了解,是因為他們的貢獻完全隱身幕後。 西部經濟發展的幕後功臣,是花蓮到南投的電力輸送 戰後初期,臺灣的發電模式以水力發電為主,而在這方面,台灣東部的條件較優,日治時期已有十座發電廠。相較之下,尚在工業起步的過程中的西部,電力供應便較為受限,台電於是規劃東電西送,要從位於花蓮的銅門電廠「送電」至南投萬大電廠,再進一步供給西部使用。 為此,台電必須興建東西聯絡輸電線,然而這樣的工程絕不容易。線路全長就高達45公里,已經超過馬拉松賽道的全長。即使位於平地,這也不是一項輕鬆的工程,何況東電西送要面對的地勢屬於山地;除了須經過知名的能高山外,部分區段高達海拔2580公尺,約等於5座台北101的高度,更是讓難度增加不只一個等級。 正是因為道路險阻而且漫長,工程人員必須臨機應變,面對各式各樣的困難。舉例而言,工程人員若要與夥伴溝通,因為彼此距離太遠,怎樣大喊也往往沒有用,但他們又並未獲配無線電。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遂發展出以旗子傳達重要指令的一系列遠距溝通辦法。以不同旗號象徵不同動作,比如看見紅旗就代表必須立刻停下手邊工作,遠距聯繫的難關才終於被克服。 要搭起輸電線,還得先在山裡開闢道路 除了輸電線長度和海拔高度以外,台電工程人員還面對另一項困難:在50年代初期,這段路僅有前19公里設有道路,而且也只不過是勉強可供車輛行駛的泥土路而已。因此,只要過了屯原一帶,工程車便無法進入。在這種情況之下,人員、器材究竟要如何通行? 為了讓工程順利進行,在建立輸電線之前,台電工程人員必須先自行修築道路,而道路的長度自然不能只有45公里而已。為了這項工程,台電動用上萬人次上山開闢「巡視路」,於1951年3月竣工,道路全長75公里,約等於國道從臺北到新竹的總長。 至於開路過程中所鋸下的樹木,台電也直接加以利用,讓這些木材成為支持輸電線的電線桿,解決了臺灣當時缺乏自有電桿的困境。 1951年11月底,在巡視路完成短短8個月後,「乙線179座雙桿型木柱線路」就已完工並開始送電,臺灣東西電力自此連通。到了1953年9月,「甲線127座細腰捻轉型鐵塔線路」也宣告完工。 日後,西部也陸續設有越來越多發電廠,但在戰後經濟建設最初的關鍵時期,臺灣西部因為東電西送的工程,因而有更穩定的供電來源。從花蓮到南投,45公里的輸電線、75公里的巡視路、上萬名的台電工程人力,承擔了戰後臺灣經濟發展過程中的關鍵任務。 回到本文開頭所述的臺灣戰後經濟發展景象,無論是臺北的繁華都市景象,或者都市裡正在崛起的工廠,這些榮景的出現,其實都需要電力系統的支持。而東電西送的工程,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股隱形動力,也是值得我們銘記與緬懷的一段故事。 搭配影片:

2024.07.26

中央山脈, 東電西送, 台灣電力發展史, 電力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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